我六岁多的时候,还根本不知道我将来要干什么。周围的人和各种工作我都喜欢。
有时,我想当一名天文学家,每天晚上不睡觉,用望远镜观察遥远的星星;有时,我又幻想当一名远航船长,到遥远的新加坡去,可以买一只招人喜欢的小猴儿;有时,我渴望变成火车司机,也戴上一顶神气的帽子到处去走……
有时,我觉得当个勇敢的旅行家也不坏,像一位旅行家那样,光靠吃生鱼,驾船横渡四大洋。不错,这个旅行家旅行结束后,体重减了25公斤;我呢,体重总共才26公斤!要是我也像他那样去远渡重洋的话,旅行完了我的体重只剩下1公斤了。我把这笔账算完之后,便决定放弃这个念头。
忽然有一天,我又想当一个拳击手了,因为我在电视里看了一场欧洲拳击锦标赛。拳击手们打得真来劲!接着电视里又播出了他们训练的情况。他们使出全身力量打击沉重的皮制的“梨”———椭圆形有分量的沙袋。我看得上了瘾,我想成为我们院子里最有力气的人。
我对爸爸说:“爸爸,给我买一个‘梨’吧!”
爸爸说:“现在是一月,没有梨。你先吃胡萝卜吧。”
我大笑起来:“不,爸爸,我要的不是那样的梨!你给我买一个练拳击用的皮革做的那种‘梨’吧!”
“你要那个干吗?”爸爸问。
“练拳击呗。”我说,“我要当一个拳击手啊!”
“那种‘梨’多少钱一个呢?”爸爸问。
“值不了几个钱。10卢布,要不就是50卢布。”
“没有‘梨’,你就随便玩点别的吧。反正你什么也干不成。”说完,他就上班去了。
爸爸拒绝了我的要求,我心里很不痛快。妈妈看出了我的不快,立即说:“我有一个主意。”她弯下腰,从长条沙发下面拖出一个大筐,里面装着一些旧玩具。那些玩具,我都不爱玩了,我长大了嘛。
妈妈在筐里翻腾起来。掉了轱辘的小电车、哨子、陀螺、船帆上的碎片,以及其他许许多多的玩意儿,都被翻了出来。突然,妈妈在筐底下发现一个胖乎乎、毛茸茸的小熊。她把小熊扔到沙发上,说:“你看,这还是米拉阿姨送给你的呢。多好的小熊,瞧那肚子多大,哪一点比‘梨’差?比‘梨’还好嘛!用不着买‘梨’了。你练吧。”
这时电话响了,她便到走廊上去接电话了。
我真高兴,妈妈的主意这么好。我把小熊放到沙发上,摆好,以便打起来顺手些。我要拿它练拳了。
小熊坐在我的面前,一身巧克力色。两只眼睛一大一小,小的是原来的———黄色,玻璃做的;大的白色———是用一个纽扣后补上的。小熊用两只不一样的眼睛十分快活地看着我,两手朝上举着,似乎在说:“不用打了,我投降……”
我瞧了它一会儿,突然想起以前我跟它形影不离的情景来了。那时我走到哪里都拉着它:吃饭时让它坐在旁边,用羹匙喂它;睡觉时我也让它躺在旁边,对着它那硬邦邦的小耳朵,悄声地给它讲故事……那时候,我爱它,一心一意地爱它。它——我往日最要好的朋友,童年的真正朋友,这会儿正坐在沙发上,用两只一大一小的眼睛看着我,对我笑,而我却想拿它练拳……
“你怎么啦?”妈妈接完电话回来问我,“出了什么事?”
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啦,我转过脸去,沉默了好长时间,为的是不让妈妈从声音里猜出我的心事来。我仰起头,想把眼泪憋回去。稍微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以后,我说:“没什么,妈妈,我改变主意了,我永远也不想当拳击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