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十年代上海孤岛时期,傅雷的大儿子傅聪还没到上学的年龄,傅雷很早就发现在儿子幼小的身心中,有培养成为音乐工作者的素质,便首先在家中由父母亲自担当教育的责任,并在最基础的文化教育中,环绕着音乐教育这个中心。正如傅雷在对已、对人、对工作、对生活的各方面都要求认真、严肃、一丝不苟的精神一样,他对待幼小的孩子也是十分严格的,很少看见他同孩子嬉戏逗乐,也不见他对孩子的调皮淘气行为表示过欣赏。他亲自编制教材,给孩子制定日课,一一以身作则,亲自督促,严格执行。孩子在父亲的面前,总是小心翼翼,不敢有所任性,只有当父亲出门的时候,才敢大声笑闹,恣情玩乐。他规定孩子应该怎样说话,怎样行动,做什么,吃什么,不能有所逾越。比方每天同桌进餐,他就注意孩子坐得是否端正,手肘有靠在桌边姿势,是否妨碍了同席的人,饭菜咀嚼,是否发出有失礼貌的咀嚼声。甚至因傅聪不爱吃青菜,专拣肉食,又不听父亲的警告,就罚他只吃白饭,不许吃菜。
傅聪按照父亲的规定,每天上午下午,几小时几小时地练习弹琴,在时弹得十分困倦,手指酸痛,也不敢松弛一下,只好勉勉强强地弹下去。但有时却弹出了神,心头不知来了什么灵感,忽然离开了琴谱,奏出自己的调子来。在楼上工作的父亲,从琴声中觉察异样,从楼梯上轻轻下来。傅聪见父亲来了,吓得什么似的,连忙又回到琴谱上去。但这一次傅雷并不是来制止的,他叫孩子重复弹奏原来的自度曲,听了一遍,又听一遍,并亲自用空白五线谱,把曲调记录下来,说这是一曲很好的创作,还特地给起了一个题目,叫做《春天》。
有的人对幼童的教育,主张任其自然而因势利导,像傅雷那样的严格施教,似乎有些“残酷”。傅雷后来也经常为自己早年的严格而向儿子忏悔,但是大器之成,有待雕琢,在傅聪的长大成材的道路上,我们看到作为父亲的傅雷所灌注的心血。傅聪后来远赴重洋,仍然潜心艺术,不为外界分心,终于成为一位知名的钢琴演奏家,这与傅雷幼时对他的严格教育是分不开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