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听了孙老师的课,是杨绛先生的《老王》。孙老师首先从2005年几幅震撼人心的图画导入,演化出对苦难者的同情之心,然后引导学生总结老王的特点:善良、苦难……最后,让学生联系实际,你们会怎样对待老王?这是我第一次读这篇文章,我很感动杨先生的文字,老实说,我沉浸到《老王》的世界里去了。
都是善良惹的祸
说老王善良没有错,但仅仅是老王善良吗?老王的善良,文章中随处可见,因此,我们更应该看到善良的背后。老王 “送的冰比他前任送的大一倍,冰价相等。” “他从没看透我们是好欺负的主顾,他大概压根儿没想到这点。”还有,老王送默存到医院去,反复问“我”是不是真的有钱?以及后来在将死的时候,竟然提着好香油和大鸡蛋来感激,来告别……这些都是老王的善良,但更要看到,在老王的善良中,时时跳动着杨先生的善良:陪老王说闲话;问老王的家在哪里;不要老王减半收费;担心老王靠一个老主顾,能否维持生活;对老王的死充满了愧怍……这里的每一个细节,都闪烁着杨先生善良的心,甚至杨先生的这种善良和同情,还延伸到她女儿(钱瑗)那里去了,为了老王的夜盲症,女儿给他吃了大瓶的鱼肝油。(那个时候的鱼肝油想来是很贵重的,我记得鲁迅先生曾经说过,我之所以吃鱼肝油保养身体,不是为了自己,而是要活着,让一些人难受。)因此,我们可不可以说,《老王》实际上是讲两个善良人的故事,是讲“组织”外两个善良人相互取暖的故事。“据老王自己讲:北京解放后,蹬三轮的都组织起来;那时候他‘脑袋慢’,‘没绕过来’,‘晚了一步’,就‘进不去了’。”老王本就瞎了一只眼,在社会经验上又瞎了一只眼。在那样的年代,“组织”是一个特别耐人寻味的语词,它常常是内外、敌我、亲疏的界限,是又红又专和又黑又硬的分水岭。因为没有进入“组织”,老王常常有失群落伍的惶恐。也难怪老王惶恐,在那样的年代,“单干户”就是雷区!老王没能进入组织,而杨先生们则是被“组织”所遗弃。这两者本质上没有任何不同。尽管“他蹬,我坐,”但并不影响他们“组织外”的交流(说闲话),某种程度上,这两个人都是卖火柴的小女孩,他们都被社会的温暖出卖,然后彼此用微弱的光照亮他人,并且温暖自己。
善良背后的第二个问题是,为什么善良的人,要惶恐不安,乃至于不能活下去。这就必须要挖掘善良背后的社会意义。记得印度电影《人世间》中的女主人公说:“我最大的过错,就是我什么过错也没有!”那么,我们可不可以说,老王和“我”不幸的命运,恰恰是因为他们太善良了。因为善良,所以遭到了报应。我这样说并非空穴来风,在那个时代,很多文人因为无耻的揭发和检举,从牛鬼蛇神一下子变成了红色干将。而老王也尽可以发挥阿Q式的狡猾,欺负欺负这些牛鬼蛇神们,给自己增加一点运“货”的资本,可是他们都没有。或许正因为他们固守着自己善良的本性,所以无以为生,所以走投无路,这只能是那个社会的耻辱!这样看来,作者同情老王,实际上是讽刺那个社会,讥嘲它的黑白颠倒——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,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。老王的悲剧实在不是老王个人的悲剧,甚至也不是善良的悲剧,而是那个时代的悲剧,社会的悲剧!